第6节 女主人希拉的忠告
达巴希尔讲到这里,突然停了下来,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。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,谁也没有说话。达巴希尔嚼了一口面包和蔬菜,又接着讲道:
“那种情景就像叫我站着等待判刑,简直是生不如死。不知等了多久,每个女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。最后,还是希拉冷冷地先说了话。
“她说:‘阉人我们多得是,但是骆驼夫就没有几个,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废物。今天我要回娘家探望生病的母亲,没有一个我信得过的奴隶能拉我的骆驼。问问这个奴隶会不会拉骆驼？’
“因此主人问我：‘驾驭骆驼方面你知道什么？’
“我尽量隐藏着自己热切的心情,回答说:‘我会让骆驼蹲下来,也能叫它们驮运货物,引领他们长途旅行而不困倦。假如有必要的话,我还会修理骆驼鞍套上的各种配件。’
“主人说:‘听上去这个奴隶懂得够多了,希拉,假如你需要的话,就让这个人做你的骆驼夫好了。’
“因此我被转交给了希拉,当天便引领她的骆驼长途跋涉回娘家探望她的母亲。途中我利用机会谢谢她代我替主人求情,并告诉她,我不是天生的奴隶,而是自由人的儿子,我父亲是巴比伦一位尊贵的马鞍工匠。我还告诉她许多关于我的故事。但她的回话令我感到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,事后我一直反反复复沉思着她所说的话。
“她说:‘是你自己的软弱使你沦落到今天的这种地步,你又怎能配得上称自己是自由人呢？我告诉你,假如一个人自己内心里面就藏着奴隶的灵魂,无论他的出身 如何,他终究将沦为奴隶,仿佛水自然就会往低处流一样,不是吗？假如一个人自己内心里具有自由人的灵魂,无论他再怎么遭遇不幸,他仍然能在自己的城市里获 得荣誉并受人尊敬,不是吗？’
“接下来的一年我仍旧是名奴隶,与其他奴隶同吃同住,但是我根本无法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。有一天希拉问我:‘黄昏时,众奴隶可以混在一起玩乐,而你为什么总是独自坐在帐篷里？’
“我回答:‘我在思考你对我说过的那番话。我怀疑我内心是否真有做奴隶的灵魂。我想我与这些奴隶是格格不入的,所以我独自坐在这里。’
“她稍微迟疑了一下,终于吐露出秘密:‘我也同样与那些妾格格不入,这才时常独自孤坐。我的嫁妆很多,我丈夫娶我就是为了我的嫁妆,但他并不爱我,而每个 女人渴望的就是被爱。除了这个缘故,加上我不能生育,没有一男半女,所以我必须坐得离她们远远的。我要是个男人,与其当奴隶,还不如死了算了,不过我们部 落的传统也差不多当女人就是奴隶。’
“我突然问她:‘现在你对我的看法如何？我内心是拥有做自由人的灵魂,还是做奴隶的灵魂呢？’
“她回避着说:‘你想还清你在巴比伦所积欠的债务吗？’
“‘是啊,我想啊,但我找不到任何办法。’
“‘假如你任意让日子年复一年地过去,而不努力地去偿还债务,那你就是拥有可鄙的奴隶心态。任何不自重、不老实还清债务的人,人人都可以像对奴隶一样鄙夷他们。’
“‘但是,我现在在叙利亚做奴隶,我又能如何呢？’
“‘那你就继续待在叙利亚做奴隶吧!你这个软弱卑俗的男人!’
“‘我急切地否认说:‘我不是一个软弱卑俗的人!’
“‘那你就证明给别人看啊!’
“‘怎么证明呢？’
“‘你们伟大的巴比伦王不是想办法,用尽所有的力量对抗敌人吗？其实,你的债务就是你最大的敌人！是它们逼得你被迫逃离巴比伦。你若放任它们不予理会,它 们就会变得比你更加强大。当你把它们看作是你的敌人,并与它们进行殊死的战斗,你最终就将制服它们,重新成为城里受敬重的人。然而,你却一直毫无与它们背 水一战的念头,只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傲气日渐消沉,所以最终被逼到叙利亚当了奴隶。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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